我从有记忆起,就知道我妈恨我

像是无数只手在肚子里撕扯,然后是无边的寒意,冷得我浑身发抖,牙齿打颤。
视线开始模糊,听觉也变得遥远。我听见外婆进出房间的脚步声,听见她似乎在打电话。
再后来,是刺耳的救护车鸣笛,混乱的人声,刺眼的灯光。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,
洗胃的管子粗鲁地插进喉咙,我呕得撕心裂肺,眼泪鼻涕糊了满脸。一个年轻的医生看着我,
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脸色灰败的外婆,眉头紧锁。“怎么回事?这汤里……”他压低了声音,
带着怀疑。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抓住医生的白大褂袖子,
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:“是我……我自己吃的药……”医生愣住了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。
我松开手,瘫软在病床上,望着天花板。命硬,大概也是一种诅咒吧。连求死,都成了奢望。
外婆站在床边,佝偻着背,花白的头发在她枯瘦的脸颊上飘啊飘。在我闭上眼睛前,
我似乎看见了有一滴浑浊的泪,从她干涸的眼角,迅速滑落,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。
我出院后的家,像是一座冰冷的坟墓。墙壁依旧雪白,桌椅依旧整齐,
但每个人都像是被吸了精气一样萎靡不振。我变得前所未有的听话。沉默地吃饭,
沉默地上下学,沉默地干活。我把自己活成了一道沉默的影子,尽可能不占用任何空间。
我甚至开始教育起我那个蠢货弟弟。“要听话,”我替他擦掉嘴角的饭粒,声音难得平静,
“别惹你妈生气。”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,眼睛里有着一丝懵懂的依赖。
至于我那个襁褓中的妹妹,我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。
但我还是偷偷去了趟镇上那座据说很灵验的小庙。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,
求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平安符。趁着她午睡,我妈在厨房发呆的间隙。我像幽灵一样溜进去,
将那个轻飘飘的符,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妹妹襁褓的角落。愿她平安长大。然后,我决定走了。
好吧,我承认,我是个胆小鬼,既然不去死,那就消失好了。不再需要任何告别了。
夏日的午后,太阳明晃晃的,晒得人发晕。